兩位新晉編舞的第一次 － 談《左撇子》與《錯落》

九月中的一個週末，兩位年青新晉編舞藍嘉穎與唐浩山各自在不同場地，分別交出了他們編的第一支長篇舞蹈作品。藍編的《左撇子》 由康文署主辦，乃今年「舞蹈新鮮人系列」的最新節目，資源上相對充裕，於葵青劇院的黑盒劇場演出四場；而唐編的《錯落》則屬由CCDC舞蹈中心與香港舞蹈聯盟合辦的「真演出」新系列節目，在CCDC舞蹈中心賽馬會舞蹈小劇場演了兩場。兩齣舞作雖然皆有不少沙石，但都各具特色。

全長約70分鐘的《左撇子》是藍嘉穎與五位舞者，由四年前她從演藝學院畢業後的首個編舞短篇《左撇子之苦》發展而成。我沒看過之前的短版，過去亦只看過藍的一些環境舞蹈演出。今次這個舞作以一大張白紙覆蓋演區，觀眾進場時已見左手執筆的舞者在畫紙上填畫藍色，努力地把前沿填上一片藍，同時背景則放映著左右兩邊各以左右手繪畫寫字的錄像，既呼應了編舞的自我身份，又為舞作以畫畫寫字為中心而定調。

舞作開宗明義叫左撇子，所以我開始時也份外留意舞者的左右手，嘗試從動作中分辨誰是左撇子，但漸漸發現徒勞無功（事後才知道原來五位舞者中只有一位是真正的左撇子），原來編舞並非想通過動作編排去呈現佔十分一人口的左撇子之生活習慣與典型，而更多的是表現集體與小眾之間的張力與浪漫。

演出中出現不少生活化的手部動作，例如手執顏色筆在紙上填色、畫線、寫字，拍乒乓球，吃東西等，但我覺得最能突顯編舞的左撇子個性的其實是整個演出的結構。演出中有一段由女舞者讀出有關左、右撇子思考模式的不同，提到左撇子思考比較非線性，很多時會由一個點子飛到另一個點子，這種跳躍在《左》中頗明顯，令整個舞作變得零碎，好像每一片段也點到即止。其實作品內好幾段雙人舞也編得流暢有心思，但就嫌發展不夠，整體印象也變得模糊。

相反唐浩山的《錯落》就有比較清晰的敘事結構，兩男四女的舞者演繹了由小孩過渡到成人階段，當中對友情的挑戰與男女之間的張弛。若說《左》以寫寫畫畫為起點，《錯》則用上了不少箱子，以回憶成長歷史為軸。以木箱作為承載個人歷史的符號容或老土欠新意，但演出以獨舞作序，然後呈現了不少發展自兒時遊戲的段落，就充滿童真與活力。

從場刊得知唐過往參加過一些商業舞蹈演出，數年前才開始專注現代舞的研習與創作，而今次找來合作的舞者也背景與經驗各異。當中演出經驗最豐富的韓嘉政最為吸引，無論是獨舞及雙人舞段都表現穩定，但在第二場跟韓共舞的蕭啟良就跳得不盡流暢，我懷疑是蕭並不習慣演繹當代舞步，所以即使見到編舞在二人互動上的用心編排，效果卻不盡理想。

雖然不同背景的舞者在動作風格上仍有待磨合，但唐這個作品在空間的處理與運用上卻甚可觀。由於場地所限，演出範圍受制於兩條椿柱，只能發展成深而窄的演區，不過唐巧妙地把不同片段安排於前、中、後演區，盡用有限空間，見其心思。唯一要留意的是由於演出場地樓底不高，有些站在箱上的動作或者是向高發展的舞動其實都見尷尬，因為差一點就會碰到天花呢。

（本文首刊於《舞蹈手札》Vol. 16 No.5〔2014 年 10-11 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