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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鄭和的後代》

五月初於香港演藝學院實驗劇場上演的《鄭和的後代》,原文本為新加坡戲劇家郭寶崑的經典劇作,由戲劇學院表演講師黃龍斌負責改編及執導,並由一眾戲劇學院的學生擔綱演出。於悉尼澳洲國家戲劇學院碩士課程主修形體的黃龍斌,在此製作中不單身兼導演與改編,還出任演出的形體編導。即使《鄭》劇沒有大字標題說明作品的表演形式與風格,但在場刊的創作人員名單內刻意闡明形體編導一職,足見形體在此製作中的重要性。

《鄭》劇透過十多段以獨白為主的文字,描寫15世紀鄭和艦隊七次下西洋時,眾被去勢的太監如何面對身體與心靈的強烈衝擊,與現代人在激烈的社會競爭下,又或者在不同的政治氣候底下,受盡壓迫的境況相互對照,展現今昔兩代人如何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不得不作出自我閹割或被閹割的窘境。

有形無神的形體演繹

郭的原文本在形式上相對開放,根據他在劇本開首的「作者注」提到:「經過首演的經驗之後,作者決定不把他自己所用的具體人物和環境條件記在這個文學劇本裡,而選擇僅僅把這一構思講述出來,以期望新的導演和演員們結合他們自己的狀況,創造一個符合他們自己的意願的外層結構。」因此,如何在舞台上呈現埋藏在文本內的那些豐富意象,就得看導演如何去處理了。

是次演藝學院的全新版本,黃龍斌在改編上主要刪減了劇中一部分對理想國度憧憬的段落,轉而加入了對本地政治面貌與社會運動的指涉,所以我們會在劇中看到扮演成本地政客模樣的女演員載歌載舞,也會目擊到發生在舞台「暗角」的圍毆事件。

在表演形式上,黃選擇為各演者編排各式肢體動作,要求他們在處理獨白或說話的同時,以身體演繹去為文字添加力量。如此的表演形式,對一眾年青表演者的身體素質及能量都有相當高的要求。就首場演出所見,各參演學生雖然都傾盡所能,咬緊牙關去完成演出,但在劇中好些段落都明顯感覺到他們對當中的形體處理尚未能完全消化及能解,因此演來戰戰競競,徒有形而無神。

《鄭》劇有幾段演員倚牆/推牆掙扎,又或者是初段兩位虛實/古今被閹割者的對照交錯,都在在要求表演者透過外在的身體去表達內在的複雜情緒。能夠有機地把身心內外連通表現,實在需要將情感挖掘得更深,才可以更有力地通過肢體發放出來。可是現在大部分時間我看到的,是學生們太在意動作的準確呈現,吃力地強記指定動作,卻似乎未能將原文本先好好消化,再外化。

欠缺持久而有效的形體鍛練

出現這樣的情況,主要原因或者是源於演員的經驗與自信不夠,這樣實在情有可原,但另一方面其實亦反映出學院在形體訓練上的不足。《鄭》劇能夠為學生在畢業前提供一個良好機會去實踐形體劇場表演,對他們的個人發展絕對是利多於弊,尤其是學院課程中一向偏重於史氏體系的表演訓練。適切的肢體訓練實在需要長時間的專注及調整身心機能,準備演出時也總不能單靠短時間內的密集排練,把形體動作牢牢記住便算。

作為學生的演出練習,我更關心的是學生能否在排練與演出完成之間,有否成長,而不光是看最後的演出效果。《鄭》劇於謝幕過後附加的一段擊鼓演出,似是向原始的肢體表演致敬,並展現這批演員的青春力量及團隊精神,多於深化演出。此舉讓學生們可以多展現一點技藝,本也無可厚非,但見大部分演員於擊樂時之身體甚為繃緊,一味以死力握棍擊鼓,未能投入享受之餘,也擔心他們會因此受傷呢。

縱觀整個演出力量不斷,改編上亦算適切,表演上的概念也有清晰想法,唯導與演在執行上就像最後的擊鼓環節一樣,徒具姿勢與狠勁,暴露出訓練不足,未能將形體有機地融入劇場表演中。與歐美的綜合戲劇訓練不同,本地的戲劇學生在訓練體系上較為單一,對形體表演的掌握仍然需要累積更多,單靠密集式排練與短期工作坊,實在難以立時改變演員的身體及表演習性。總括而言,縱使部分演員的表演仍然有不少進步空間,但至少我們可以看到他們認真求學,積極向前的態度。希望這一批劇壇的年青新生代,能夠在一嘗形體訓練與演出後,逐漸將經驗內化,將來可以在表演的路上走得更高、更遠、更前。

評論場次:

2015年5月4日/晚上7時45分/香港演藝學院實驗劇場

〔本文的刪節版首刊於《art plus》(港澳版)2015 年 7 月號 critic commu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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